最近,雁荡山景色旅行管委会正在向全球搜集旅行形象广告语,并开出30万元选用奖赏。
“温州雁荡山,全国奇秀。”北宋科学家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中的这句点评,应该是雁荡山最为经典的一句广告语。千百年来,多少海内外游客慕名而来,一睹雁荡山“奇秀”丰姿。
但要说称颂雁荡山最文艺的广告语,则要数这句“欲写龙湫难着笔,不游雁荡是虚生”,令人情不自禁向往之情。
其实,这句广告语出自一幅画上的题款。作者是清末有着“咸同诗雄”之称的诗人、书画家江湜。
江湜(1818-1886),字弢叔,江苏长洲人,号龙湫院行者。清同治三年(1864),江湜出任乐清两浙长林场盐课司大使,在温州期间曾多次到雁荡山旅行。
江湜平生阅历太平天国战役和战役,终身崎岖多舛,郁郁不得志。但他的诗工力深沉,拿手白描,很为时人推重。近代闻名诗论家陈衍称他“诗力深透”、是“咸同间一诗雄”,“寻常命笔,每首必有一二语可味者”。学者钱仲联则说他是清代的孟郊、杨万里,而不为两家所限。
江湜不只诗名在外,书画也相同精妙。他曾将自己所绘的《杂画册》,赠予老友魏稼孙。魏稼孙(1828-1881),名锡曾,号鹤庐,浙江仁和人(今属杭州)。魏稼孙是清咸丰贡生,官至福建盐场大使,西泠印社创始人之一。
这幅画册中有江湜所作的《自画像》《自题诗》《大龙湫》《瓯江白帆》《剪刀峰》《独树》《芭蕉半叶》《水仙》《灵芝》《玩月人》《江湜题记》等。
其间一幅《大龙湫》图上的题款,就有这句闻名的题画诗:“欲写龙湫难着笔,不遊雁宕是虚生。弢叔。”图是用水墨挥写的一向幅,两边山崖乌黑崚嶒,一条白色的瀑布飞泻而下,颇见功力。
抗战期间,“一代词宗”夏承焘在雁荡任教,曾将江湜的这两句话写为楹联,悬挂在灵岩寺斋堂前,更令这副名联名扬四方。惋惜夏承焘的手书在上世纪60年代被焚毁。
学者吴鹭山曾考证江湜这副联语的由来:明代学者、官员陈仁锡十分激赏露台和雁荡,曾说:“人生不游台宕,如未生一般;不屡游台宕,如未游一般。”陈仁锡与江湜都是江苏长洲人,江湜应是受前人影响,以此为本,写下“不游雁荡是虚生”之句。
江湜对雁荡山、大龙湫情有独钟,他还曾写下“雁荡无卧石;龙湫若悬河”、“雁荡自奇,不附五岳;龙湫所注,别为一川”等联语。一次,他因听雨又忆起雁荡并写下《大龙湫》诗:“卧听檐下瀑,想到大龙湫。得知一宵雨,知添万丈流。壮声应入梦,遥忆亦消愁。莫负山人约,茅庵为我留。”
这副名联不但在温州撒播甚广,遭到许多导游、游客的喜欢,也得到许多名人的认可。
胡适晚年的秘书、乐清人胡颂平曾记载两人的一次谈线年胡适提及:“早年高梦旦先生对我说,看了庐山的瀑布不算数,必定要看雁荡的大龙湫。他劝我无论如何也要游雁荡一次。”
胡颂平说:“江弢叔有两句诗欲写龙湫难着笔,不游雁荡是虚生。”
除了这副名联外,《杂画册》中还有温州的瓯江白帆、雁荡剪刀峰等著作,也成为另一种传达温州文明的载体。
这幅画册现保藏于浙江博物馆,其间有王福庵、黄宾虹、张宗祥、吴昌硕、冒广生、丁立诚、丁辅之、唐醉石、章劲宇、钱基博、阮性山、张任政等名家的题诗题跋,可谓翰墨荟萃。
江湜将《杂画册》赠予魏稼孙,皆因与其为“近今稀少难得之友,故留此拙笔,以志情谊之耳”。不过,在数十年的撒播过程中,画册通过多位藏家之手,内容更丰厚,也留下了不少故事。
画册一度流落到姑苏市场上。偶然的是,1905年,魏稼孙的外孙丁辅之去姑苏玩耍时,“偶游吴门,购得是册”。丁辅之之父丁立诚题跋,慨叹间隔同治戊巳间在外舅魏稼孙先生家初见画册时,已有40年,不知何时失掉。“今岁次儿仁友游吴门,得于市上,携归呈阅,爱其用笔奇闢。”丁辅之还把画册拿给西泠印社首任社长、闻名书画家吴昌硕,曾任瓯海关监督的冒广生等人赏鉴题诗。
丁辅之逝世之前,留下遗言将其赠予内侄章劲宇保藏。章劲宇是章太炎堂弟,杭州人,闻名保藏家、鉴赏家,西泠印社社员、南社社员。得到画册后,他也请多位名家赏鉴题诗题跋。
今存画册封面为《大龙湫图》,右侧钤“福庵见过”白文篆章,左边是印刷体“雁荡山人蒋叔南制赠”。可见画册从前闻名篆刻家王福庵鉴赏。第二页是画家黄宾虹题写的“伏敔堂无声诗”。第三页是闻名篆刻家、书法家唐醉石写的“弢翁墨妙”四个大字。第十页有钱钟书之父钱基博题诗,其间有“我读伏敔堂诗,涩如谏果味美回;我读伏敔堂画,横笔一扫六合开”之句。
后来,《杂画册》又成为张宗祥宠爱的保藏。张宗祥曾任瓯海道尹、西泠印社社长、京师与浙江图书馆馆长。画册上他的题跋最多,合计六页。
在读到江湜《大龙湫》图及题画诗之后,他不由慨叹题下:“二年瓯海一官轻,天涯龙湫未得行。今天读诗兼读画,不游雁荡是虚生。两年官瓯海,蒋叔南屡邀游雁宕,终恐张盖入山,山灵见笑,未躬一游。庚子春,冷僧。”
张宗祥在温州为官二年,却未能得游雁荡。他晚年曾叙述原因:“予官瓯海时,欲游雁荡,畏乐清知事来陪,遂不果行。”“永嘉山水之美,古所称道,北雁荡尤胜。然往复须数日,且乐清知事,有必要办供张。终予任,不敢游也。”